在数字技术重塑社会生产方式的浪潮中,平台巨头以无形之手悄然编织了一张数据殖民的网。用户每一次点击、浏览、分享,都在为资本增殖注入新的能量,而这场看似“自愿”的互动背后,隐藏着平台对用户价值的系统性剥削。本文从数据殖民主义的理论视角切入,剖析平台如何通过技术、资本与意识形态的合谋,将用户转化为被剥夺的“数字殖民地”居民。
一、数据殖民的本质:不平等关系的再生产 数据殖民主义的核心在于权力关系的极端不对等。用户与技术巨头之间并非平等交易,而是被殖民者与统治者的关系。平台通过“零价格”产品或服务诱导用户贡献个人数据,这种看似互惠的模式实则掩盖了剥削的本质。用户数据经算法提炼成为资本商品,其价值创造过程却完全由平台掌控。如学者贝奇所指,数据的社会价值与资产价值被割裂,平台将“个人化”“数据化”包装为现代社会的核心价值,实则为其剥削行为提供合法性外衣。这种意识形态制造,使用户难以抵御数据掠夺,形成新型的数字依附关系。
二、剥削机制:从数据占有到劳动异化 平台巨头对用户价值的剥削呈现多维形态。首先,通过技术基础设施的垄断实现“数据圈地”。云计算、人工智能等技术使平台成为数据流通的枢纽,用户数据被无偿攫取并转化为资本增殖的原料。其次,算法技术推动精准剥削。平台利用“用户画像”实施大数据杀熟、算法歧视,将数据剩余价值最大化。更深远的是,平台将用户异化为“生产消费者”——用户在享受服务的同时无意识地进行注意力劳动、数据劳动,其劳动成果被平台天然占有,形成“数据佃农”的异化状态。这种剥削结构打破了传统劳动与生活的界限,使资本对用户的榨取延伸至全天候、全领域。
三、历史与资本的共谋:殖民主义的数字变体 数据殖民主义并非凭空而生,而是资本主义与殖民主义历史逻辑的延续。尼克·库尔德利指出,若脱离全球殖民主义对资源与肉体的占有,工业资本主义便无从谈起。同理,数字平台通过数据殖民实现“日常生活即生产资料”的占有,本质上是对殖民逻辑的复刻。平台构建的社会资本,使资本以新的形态吞噬个体价值。这种剥削体系突破了“资本—劳动”的二元结构,转向“资本—劳动—数据”的三元结构,数据成为资本扩张的新边疆。
四、规制困境与反抗路径 面对数据殖民,现有规制体系面临多重挑战。用户数据的非物质性、价值隐蔽性使其难以被公平定价,平台垄断地位更强化了剥削的合法性。学界呼吁从三维市场结构(平台、数据、算法)优化制度建设,推动数据要素的公平分配。但根本性变革需超越技术治理,从意识形态与资本逻辑层面切入:解构“数据化”的神话,重建用户对数据的主体权;打破平台基础设施的垄断,促进数据共享与价值共创。此外,历史经验提示,唯有将数字殖民置于全球资本主义批判的框架,方能揭示其深层剥削机制。
数据殖民主义揭示了数字经济繁荣表象下的权力暗流。平台巨头以技术为工具,以资本为动力,将用户转化为“无酬的数字劳工”。破解这一困境,不仅需要制度层面的改革,更需重构数字时代的价值伦理,使技术真正服务于人的解放而非资本的增殖。唯有如此,才能挣脱数据殖民的枷锁,迈向更公正的数字文明。